母親這個人

作文 2025-06-22 1580字 江惠麗
早春三月,回瞭趟娘傢。 大清早,母親在蒸點心。見我下樓,便問道:“鍋裡剛燒好,要不要一起去采摘豌豆?”我爽然答道:“好!”我已極久沒有和農活零距離接觸瞭,也樂得去體...

  早春三月,回瞭趟娘傢。

  大清早,母親在蒸點心。見我下樓,便問道:“鍋裡剛燒好,要不要一起去采摘豌豆?”我爽然答道:“好!”我已極久沒有和農活零距離接觸瞭,也樂得去體驗一番。母親便高興如孩童,提個小籃前面帶路。

  豌豆種在屋後,要穿過一條榨小的、鋪滿青草的小路。走在前面的母親,彎著腰,弓著背,用手中的藤籃向左右兩邊不停甩擺。跟在後面的我好奇道:“媽,你在幹嘛呢?”母親微微氣喘道:“我把兩邊的露水甩落,免得沾濕瞭你的鞋子。”盡管已是知天命的人瞭,在年逾古稀的母親眼裡,我依然是個孩子,眼眶便不自覺濕潤,才發現清早露水極重。

  母親已經在采摘嫩綠的豌豆瞭,我的思緒卻飄回過往。記憶中的母親就是個中年人,老式的打扮,齊耳短發,沒有劉海,額頂中間紮著一撮頭發,發夾別著,大概是為瞭不遮眼睛。母親年輕時的樣貌是從父親口中得知的。一次餐桌上談起什麼,老父親不由自主地誇贊道:“你們三姐妹,皮膚一個都沒有你們媽媽年輕時候好,你媽年輕的時候,皮膚白裡透紅,可好看嘞。隻是後來由於身體原因,皮膚才逐漸變差。”我就腦補:雙皮眼大而閃亮,挺直的鼻粱,笑意盈盈的彎月嘴,皮膚白裡透紅,絕對是個美人胚子。這一點我深信不疑:因為我外婆六十多歲時(去世前),皮膚依然白裡透紅,瓜子臉,很好看。於是我就經常失落:我怎麼都沒遺傳老媽的美貌。

  母親全力支持我們讀書。記得小時候父親時常說:“隻要你們愛讀書,背脊皮苦流(方言),我都給你們讀。”母親雖然沒有多少文化,但支持我們讀書這件事,與父親是出奇的一致,也不重男輕女。從早忙到晚,累死累活,她從來沒有怨言,隻為能改善傢境,為我們提供更好的學習條件。但凡我們學習上需要的,從沒有二話。

  母親的悟性極高。別看她才讀瞭兩三年書,學習語言的能力是我望塵莫及的。我住到縣城已經十多年瞭,丹城話一句沒學會,鶴浦鄉音一點兒沒變過,同事們經常笑著模仿我的語言、語調。溫州話,在我看來真的是難學,比學英語還難。可母親就因為外公(當初是從溫州逃難過來,到象山落腳)兄弟的後人來過幾次,交談中就學得一口流利的溫州話,這夠我仰望一輩子。

  母親還心靈手巧。這一點大姐和妹妹有著良好的遺傳。年輕時一起種田,父親總被母親落下一大截。織的毛衣花色好看,穿著合體。做的鞋子,穿在腳上合腳又挺刮。小時候,這些可是我們姐妹幾個炫耀的資本。

  母親特喜歡越劇。小時候傢裡有本《戲考》,閑暇時經常聽母親手捧《戲考》清唱。年幼的我便依偎在身旁,聽得入迷。母親這一愛好與傢庭環境有關,小時候每年正月去外婆傢拜年,大舅舅傢總匯聚著一群愛好越劇的人,年輕女孩唱,舅舅、表哥們拉二胡伴奏。母親也總會來一曲,迎來陣陣掌聲。如果放到現在,我的母親絕對是個文藝青年。

  母親有時對我們很嚴格。平日如果有鄰居反映我們兄妹“法(否)得人識”(方言),譬如踩壞人傢莊稼,和小夥伴拌嘴啦……一律要抓住胖揍一頓的。

  母親有時又口惡心善。因為傢裡人口多,條件困難,所以母親對傢裡的財物特別珍惜。立瞭條規矩:哪個孩子一旦把傢裡物件損壞,必會送一頓柴(一頓棒揍)。記得我入學前,傢裡養瞭七八隻鵝,有半大瞭,專門交給我看管。一天,我把鵝群攔到收割後的麥田放養,一個不留神,一隻鵝掉進麥地溝中,卡著沒法跳出來,等我發現時,已經沒瞭氣。當時我抱著這隻失去生命體征的鵝,失魂落魄地回到傢,天黑瞭,都不敢邁進傢門。母親幹活回來,看到這一幕,知道個大概,拋下一句:“等我空瞭再收拾你。”可最終沒瞭下文。

  還有一次,兩三歲的弟弟走路一晃一晃的,不很穩,不小心碰到瞭熱水瓶,倒地,碎瞭。當時姐姐上學去瞭,我還未上學,留在傢裡帶弟弟妹妹,一見到這情形,嚇壞瞭。於是帶著弟弟妹妹逃到瞭鄰村——小漁山表姨媽傢。直到傍晚,在表姨媽的勸說下,才一拖倆畏畏縮縮回到傢。母親見瞭,也甩下一句話:“這頓柴先欠著。”年少的我忐忑不已。不過,這頓欠著的柴母親一直沒問我要過。

  長大之後才明白,母親隻是用她那獨特的方式教會我們為人處世的道理。

  “好瞭,走吧!”母親的話語把我的思緒拉回眼前。我又依稀看到臨回城時,我們的後車廂被菜呀、蛋呀、生薑呀塞得滿滿的,然後車啟動時,院子裡一隻蒼老的手總在那揮呀揮,久久不肯進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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